亦是非是丶

【德哈】LOVE'S

*您的好友起名废兼月更选手上线

*圣诞快乐，HE保真

*人物属于JKR，唯有OOC属于我

*听说凌晨没有人，丢人现眼完就跑头也不回

【1】

 

不对，这不对。

哈利靠着德拉科怀里，把玩着对方修长的手指。

他忽然发现他的手真的很好看，这双白皙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凉的，冬天一般由自己体贴地捂热，骨节分明的手握起来很舒服。他揉捏着柔软的指腹，想这双手比他的娇贵多了，自己的手上覆着茧，不似他的这般，一看就知道是金贵的小少爷。

所以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哈利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理应坐在他的豪宅里享受生活，却跑来跟他同居，蜗居在这间相对狭小的公寓里。

难道是爱吗？

哈利被自己荒谬的想法吓到，打了个寒颤。德拉科察觉怀里的动静，低下头轻啄一下他的嘴唇，柔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哈利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笑话，怎么可能是爱呢，这是两个人渣的博弈，饰以爱的假象诱使对方当真，用冗长的时间消磨感情，亲昵的举动是诱使对方踏进深渊的陷阱，谁先动心谁便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另一方只需轻易抽身离去便能斩获胜利。

输的人不可能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这么对自己说，谁也不知道人尽可知的圣人没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这里面包括德拉科，他难道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吗？他根本不知道棋子摆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自己的每一个棋子都紧盯着对方的王，而自己该摆放王的格子上空无一物。

所以这没什么不对，哈利·波特不会爱上任何人。

于是不自觉的将冰面下涌动的情愫掩藏。

 

 

【2】

 

德拉科深知自己无法爱上哈利·波特以外的任何人。

他也不记得爱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布雷斯说还用猜吗一见钟情呗，潘西说你从进霍格沃茨开始只要波特在你视线范围内你的目光就黏在他身上了。可叫他好好想想动心的最初，他还真什么都想不到。

他所有关于哈利·波特的记忆已经全部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抽出来任何一幕解释都可能是情愫的开端。

但是他们确实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对。少年不知爱恨，他以看他不顺眼为由费尽心思吸引他的视线，只为争得与那双绿眼睛对视的时间，即使绿湖中荡漾的情绪是怒火和厌恶；他不择手段的挑衅他才能换来对话的机会或者肢体接触——即使那只是互嘲与打架而已；他背下波特的课程表逮到机会就去堵人，两人收到的口头警告与违规惩罚遍布在校园生活中仿若日常。整个霍格沃茨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死对头，他为人们提起哈利·波特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罗恩·韦斯莱也不是赫敏·格兰杰反而是德拉科·马尔福而可悲的高兴。所有人都只知道他们互相憎恶，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那是爱，最初跟好友吐露时他们一开始都难以置信。

于是布雷斯和潘西调侃完他后又轮番给他做心理工作，带他出入交际场所，他无数次试图放下不可能的感情，可他看着面前貌美的金发女郎的绿眼睛又想到了波特。

没有人的眼睛能比哈利·波特眼中的祖母绿更好看。

梅林啊。德拉科绝望地想，他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可恶的脑袋里塞满芨芨草的波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黑色短发大摇大摆地偷走他的心，那个该死的小偷眨着无辜的绿眼睛光明正大的把它带走，然后再也没有还回来。

“波特。”他恍惚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个身上拴着他的心的人听到他的呼唤在他面前站定，那些他信手掂来的甜言蜜语被堵在了他的喉咙里，嘴上的蜜糖大抵是被酒溶解了，深情在嘴边兜来转去，最终汇成一句简单的话语：“跟我在一起吧。”

世界都寂静了。德拉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旋转，连波特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搞砸了、把一切都搞砸了，神祗将宣判他的死刑，他已经被钉在十字架上，任他惩处。

“好啊。”他的神这么说，声音轻得就像衔着花枝的小白鸟扇动着羽翼。

他在暗处追逐了几十年的光芒终于照耀了他。

 

 

【3】

 

哈利从来都搞不懂马尔福这个人，从入学开始的幼稚挑衅伴随了他整个学生生涯。他们一年级时霍格沃茨应届生都知道新入学的小学弟一个叫哈利·波特一个叫德拉科·马尔福，后来他们这届后的每一届新生都对波特与马尔福的“传奇”一清二楚，达到了霍格沃茨五年级前的乔治弗雷德都没有的高度。

这个人对招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执着，就算课不在一个教室上他也往往能在走廊碰到前来找茬的马尔福。他肆无忌惮的辱骂他的朋友、讽刺他尊敬的教师，在被斯内普教授嘲讽处罚后还要被他嘲笑一番，连他教父过世他都没停止过对他的折腾，甚至和女朋友约会他都要来掺上一脚……毕业典礼那天他想着终于能彻底告别德拉科·马尔福那个混蛋了。

结果这个真诚的愿望成了奢望。他的生活摆脱了马尔福没过几个月，那个小混蛋又频繁出现在他面前。哈利一开家门就看到对门的邻居是马尔福，以为自己太困了还没睡醒。小少爷幼稚得一如往常，什么都要跟他争个高下，听闻他又跟女朋友分手后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一个母胎solo到底有什么资本嘲笑他啊？

哦，有名的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厉害哦。哈利冷漠极了，对他的花边新闻没有半点兴趣。

对于高频率的偶遇哈利能躲则躲，他真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熟悉到可以扯家常甚至串门的程度了，每周总有几次被他挤进门来嘲讽公寓多狭窄多乱装修品味多糟糕，然后还转身问他客人到来不招待一下吗，哈利冷冷地回答你这是非法入侵不算客人给我滚出去，他不仅不走还得寸进尺的在他家蹭饭。

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那段日子里哈利仿佛重新回到跟马尔福小吵小闹不断隔几周搞出一次大事的校园生活。直到有一次霍格沃茨校友会后他们又成群地去酒吧好好聚一聚，他受不了浓烈的烟酒味提前离开，刚走出酒吧没一会就听到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本来哈利没想理，直到他叫了他的姓氏。

他站定，转身看到一个半醉的马尔福少爷，脚步虚浮衣衫不整，平时总精心打理好的浅金色头发也乱糟糟的，真不像马尔福的做派。他似乎是要跟他说什么，于是他就等，心里盘算着他要是出言不逊干脆趁着酒劲打一架。从草坪某个角落传来的虫鸣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哈利乱糟糟的黑发随着微风小幅度的摆动，他今晚莫名的有耐心。不知风吹了多久，小少爷好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跟我在一起吧。”

……哇哦。

一切举动仿佛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哈利·波特何等荣幸成为德拉科·马尔福新的猎物，这句不像样的告白背后是一纸战书，只要自己应许，那么相看两厌的仇人在别人面前就成了恩爱的情侣，而实际上是新的战场，一盘精彩的棋局。

哈利向来不屑于这样的邀约，可面前的人是马尔福。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在这张荒谬的战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毕竟自己的胜利是绝对的，能看到死对头惨败哎，何乐而不为呢。

“好啊。”

 

 

【4】

 

世人眼中的事实是可笑的。

世人眼中的哈利·波特是对谁都会微笑的圣人。

世人眼中的德拉科·马尔福是风流无数的金贵少爷。

世人眼中的波特与马尔福先是相杀数年的宿敌，再是相亲相爱的情侣。

认识他们的每个人都对他们相恋的消息感到难以置信，究竟是救世主不忍拒绝热烈的追求者还是小少爷权势的胁迫？

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甚至开了盘，赌他们两个谁先分手。

电话被布雷斯潘西甚至还有那个韦斯莱连番轰炸，质问他究竟对哈利下了什么迷魂药。

只有德拉科自己清楚，哈利·波特的回应根本不是因为爱，神祗的光辉从未照耀过名为德拉科·马尔福的罪人。

刚开始他确实为此欣喜若狂，即使他醉得不像样也记得那声轻得不行的应答和之后火辣的拥吻。第二天他从另一张床上醒来，套着尺码不符的睡衣，枕边躺着他心心念念的救世主。

德拉科吓得困意全无，哈利被他弄出来的动静吵醒，他撑起身子揉揉眼睛说别想了昨晚什么都没做，只不过躺在一张床上而已。

噢。想法被识破后有点莫名心虚，甚至还有点小遗憾。他盘算着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还没从脑子里的浆糊中提取出什么行动信息，哈利就起来给了他一个吻。

德拉科愣愣地看着他的笑容，看他起床去做早餐。一切显得太不真实了，他有些怀疑这一切是醉酒后的幻影。

幸运的是一切都是真实的，而这亦是不幸的开始。

早晨短暂的相处，哈利出去上班前把公寓的备用钥匙给了他。他在这个充满着哈利气息的房子里不舍得回去，回想从醉酒到现在魔幻无比的几个小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太假了，现实的一切太假了，波特的眼神是假的笑容也是假的吻也是假的，他喜爱的绿眼睛里盛着虚假的爱意，他渴望的笑容不是对着恋人的笑而是嘴角撑起来的弧度，他梦寐以求的吻没有一丝温度。

到底他打着厌恶的名号暗中观察了波特那么多年，稍稍动动脑子识破波特低劣的伪装简直轻而易举。显而易见，马尔福对波特的告白不值得被信任，波特把他的告白当成了对决的邀约，并抱着竞争的心理参与了战局，规则是谁先动心谁就会遭遇一场惨烈无比的败北。

德拉科·马尔福从一开始就输了，只要隐藏的爱意被发现，哈利·波特就会从这场战争中抽身离去，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他心甘情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并且他永远不会相信他已经在这样的痛苦中挣扎了许久。

昨天他大概是以为自己醉了。德拉科想，感谢酒精混淆了波特对他的情感的判断，他或许应该跟波特挑明一切，可他不甘于就此放手。

至少战争期间哈利·波特是属于我的不是吗？

于是他将那些沸腾的情感藏匿，便敢放心大胆的对心上人诉说甜言蜜语，做些真正的情侣间会有的亲昵举动，而哈利笑嘻嘻地配合，纵使德拉科深知那是毒药也甘之如饴，阖目假装这是真实，在他的额前印上一个吻。

只有在纵情时他才敢在与那双绿眼睛对视时毫不遮掩对他的爱意，少了镜片的帮助让身下人看得不真切，于是他误认为对手眼里的是情欲而不是爱。

连德拉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他们保持这样微妙的平衡状态角逐了两年。哈利的演技攀升得极快，清醒如他都屡次差点踩进精心编织的罗网。

好险啊。德拉科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哈利的笑太过真诚，碧绿的湖水中漾着幸福的波纹，仿佛周身都漂浮着粉红色的泡泡。

他差一点就以为哈利真的爱上他了。

 

 

【5】

 

事态似乎脱离了掌控。

哈利感到自己越来越贪恋与德拉科相处的时间，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和湿濡的吻。

可那一切都是假的。哈利提醒自己，纵然裹上了蜜糖伪装也还是伪装，两年多的拉锯战的确出乎他意料的长，就这样连时间也成了蒙骗他的帮凶。

为了反驳这异样的悸动，哈利难得的、认真的回忆了从前几段短暂的感情。

对张秋的心动是真实的，霍格沃茨四年级，他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拉文克劳学院的东方姑娘，她路过他面前时他忍不住看呆了，连南瓜汁都从嘴里漏了出来，之后被德拉科嘲笑多大人了还像个婴儿。五年级那段短暂的关系像一场幻梦，她总是哭，失去了之前光芒万丈的模样，而且在少有的几次约会中德拉科没少从中作梗，他们分手的导火线就是他给点着的。六年级和金妮在一起的日子同样只有短短几周的时光，他确实感到幸福与温暖，但又切实地感到怪异，跟四年级时喜欢张秋的感觉不那么一样。在赫敏的提点下才惊觉那更像是对妹妹的情感，他从金妮身上获取他渴望的亲情，回馈给她的感情别扭无比。那不是对恋人的爱，这对金妮太过不公，于是他们和平分手，期间相安无事，德拉科根本就没什么找金妮茬的机会；后面还有几段感情短得不能再短，他甚至记不太起来她们的姓名，单纯是因为不懂得怎么拒绝女孩儿热烈的追求，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爱上她们，敷衍着过了几天便会迎来分手的结局。即使他总是被甩的那个——因此没少被德拉科嘲笑——但还是被冠上了渣的名号。哈利倒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他自己都没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他能感受能识别能回报，却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亲情……这个词使他想到了父母还有小天狼星。哈利回忆着过去，他自幼失去双亲，在德思礼家的日子他从未体验过亲情的温暖，直到在霍格沃茨遇到了韦斯莱。在霍格沃茨三年级，他的教父回来了，他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家，然后，然后……

……然后小天狼星死了，死在他面前。

那一段日子他消沉的不行，反倒是德拉科乐于看到死对头垂头丧气的模样，来找茬的频率飙升，他就算旷了跟斯莱特林一起上的课一天也能见到他五六次，烦得他没法好好哀悼他的教父。

靠。哈利在心里骂到，德拉科还真是彻彻底底的贯穿了他在霍格沃茨的那几年，怎么哪都有他！哈利放空自己的头脑，决意把那个混蛋抛到九霄云外去，陪罗恩去蜂蜜公爵选给赫敏的礼物比思考关于德拉科的事重要多了不是吗。

他和罗恩在货架前转来转去，罗恩问他哪种巧克力好吃，他眼睛都不抬直接回答你应该找德拉科来给你当参谋，他爱这些甜食爱得要死，我吃起来觉得没什么不同，边说边往自己的篮子里装一些柠檬糖什么的糖果。罗恩探头一看说你不是不爱吃这些糖吗，哈利自然地回答钱没带够先买点德拉科爱吃的。罗恩感叹一声没想到你们真的这么相爱啊。说完他还打了个哆嗦，看起来还未摆脱“我的好兄弟竟然跟我们的死对头搞在一起了”的阴影。

“……什么？”哈利一个踉跄，篮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不对啊。哈利想，这个时候他应该笑着说是，而不是惊慌失措啊？

“这种话我还真不是很想再说第二遍，”罗恩摇摇头，终于决定了一款巧克力，心想赫敏会喜欢：“我说兄弟，以前我一直反对你俩在一起，当时乔治弗雷德开盘我就押你们第二天肯定分，结果你们在一起两年多，连我都感觉得到他爱你，而你张口闭口德拉科，你俩在一起时连空气都腻得要死，而且我刚刚可是在帮你的好朋友赫敏挑礼物哎你甚至头都不抬在给马尔福挑甜食……哈利？你怎么了？”

哈利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在发抖。他这次没办法在心里反驳些什么，罗恩三两句点醒了他，他一直疑惑着的问题有了答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心里徘徊不去的、带给他温暖和疼痛的陌生情感究竟是什么？

他没有拨云见日后的畅快感，只有潜意识中藏匿的秘密被揭穿后的狼狈。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惧不已，无穷无尽的迷茫感涌了上来，他近乎窒息。

“没怎么，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改天见。”

哈利放下篮子就跑了出来，把罗恩的喊叫扔在身后，甚至忘记说一句对赫敏生日的祝福。

 

 

【6】

 

德拉科回到家就发现家里乱了许多，循着动静打开卧室的门，哈利正好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回头看到他面色一僵。

“哈利，你……”

“德拉科。”哈利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分手吧，我不想玩儿了。”

心脏猛的缩紧，疼痛感从胸腔蔓延，疼得他四肢发麻。像是有一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

哈利拖着箱子朝他走来。他将越过他，走出这扇门，飞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快抓住他的手啊把他的行李箱甩开把他锢在怀里告诉他你爱他你从来没有真心实意的对他说过我爱你他就要离开了你快挽留啊！！

——然后他放任他走过，叫嚣的话语沉在心里躁动，房间里只剩行李箱滚轮与地板接触的声音。

身后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门撞击门框的声音。短暂的音响之后，连空气都沉寂下来。

德拉科感觉心口处抽疼得不行，疼得他控制不住泪腺，眼泪在他咽进肚子里之前就夺眶而出。他浑身颤抖，仿佛整个人都浸在冰水里一般冷。最近两个冬天有哈利在他从来都没觉得冷过，而现在才刚入秋。

他靠着墙，脊背贴着坚硬的墙壁慢慢坐到地上，他用手臂环住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德拉科已经不想管眼泪了，会为他拭泪的人在几分钟前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破裂抽身而去。

哈利是怎么突然发现他爱他的？德拉科悲观地想，自觉滤掉另一种可能。他自以为自己藏的不错，甚至不敢看着那双令他魂牵梦绕的绿眼睛说出那三个字，深怕爱意流露出来；隐藏对枕边人的爱意是一件高难度的事，他只敢在哈利不看他时才敢用毫不掩饰的眼神注视他，因此他总是醒得比哈利早，快速摁掉恼人的闹钟，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光在昏暗的室内打量他的睡颜，在闹钟再一次响起前的那几分钟沉醉于相爱的假象，又在被哈利看到前移开目光。

太没出息了。他对自己说。他爱得如此小心翼翼，将真情裹上一层伪装才敢流露，却仍旧留不住心上人。

 

 

【7】

 

电话另一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赫敏·格兰杰看着屏幕上哈利的名字陷入沉思。

希望她的话哈利有听进去……并能真的好好想想。身为部长她给哈利放了个长假，格兰杰部长一向鄙夷暗箱操作，可赫敏当然会尽力帮助她的朋友。嗯，只是调整了哈利不断加班攒下的假期时间而已。她认为她有必要去跟哈利的男友——不对，现在应该是被单方面分手的前男友，聊一聊。

她习惯性的提前来到约谈地点，吃惊于简直把憔悴两个字写在脸上的马尔福早已落座。她走过去坐下，马尔福大概是察觉到面前来了个人，把目光从被他不断搅拌着的咖啡上移开，冲她扯出一个标准的马尔福式假笑。

“不想笑就别笑了，马尔福先生，渗人。”

马尔福闻言收起了笑容，继续盯着杯中荡漾的液体：“格兰杰部长日理万机竟然有时间抽空来……嘲笑我，真是不胜荣幸。”

“收起你无处发泄乱放的刺吧马尔福先生，我猜你们甚至来不及吵上一架？”

说到关于哈利的问题，马尔福终于停下了他拿着匙折腾咖啡的手：“哈……波特跟你说了什么？”

“是哈利。”赫敏纠正他的称呼，“他说如果你问起他的动向就说不知道，当然他确实没告诉我他逃去了哪。都两年多了，你们竟然还在互相兜圈子。”

“‘逃’？”

“……我想重点是后半句。马尔福，哈利已经学会拒绝他人的告白了，可他还是接受了你的。”赫敏礼貌的谢过递给她柠檬水的服务员。

“那是因为他以为是挑战——‘逃’是怎么回事？”

赫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循循善诱道：“你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没有另一种可能。”马尔福毫不犹豫的否定，又被赫敏盯得浑身不自在，烦躁的情绪再度爬上心头，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音调拔高了不少，像是被戳到痛处的孩子别扭的控诉：“该逃的人是我还差不多——格兰杰，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赫敏直勾勾地盯着他四处躲闪的灰蓝色眼睛。

“……真难得，我竟然目睹了霍格沃茨永远的第一名愚蠢的时刻。”马尔福干巴巴地说，看起来对桌角有着浓厚的兴趣。

“是你——你们两个愚蠢，就算罗恩没有点醒哈利这也是早晚的事。马尔福，你听着，自从小天狼星他……逝世后，哈利就已经病了。当时他甚至隔绝了跟罗恩和我之间的往来，只有打着嘲笑的幌子的你去关心他才能让他短暂地从独自悲伤的世界里出来一会儿。”

“病了？等等，我没有在关……”

“我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一点，马尔福，你当时既不是哈利的朋友也不是他的对象更不是亲人长辈，又不能算作普通同学，你们敌对的关系反而让他没有办法很好的回避你，所以能让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他人只有你。”赫敏没有给他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的机会，“可是他从来没有从创伤中真正走出来过，哈利做得太好，直到他和金妮分手我都没发现他的情感缺失，即使我们后来旷了整个霍格沃茨七年级的时间把幕后黑手绳之于法也没有使他恢复状态。”

“哇哦，我现在该夸一句救世之星三人组吗？”

“基于我们处理了一个反社会危险分子，你确实应当称赞我们，但你不该避开我真正想说的话，马尔福先生。”赫敏抿了一口柠檬水，“哈利为了逃避甚至离我们越来越远，不得不说，哈利在跟你在一起之前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真心实意的笑了。”

“装的。”

“别这么肯定——你不在，他在我们面前没必要装。”

“他有，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对我是认真的有助于我加速沦陷。”金发男子干巴巴地说，声音里透露着些许委屈。

“可你早就沦陷了。”赫敏一针见血，“请你把你的委屈对着当事人流露，我现在开始有些反胃了——据罗恩所说，哈利在宣布跟你分手之前在打着陪他给我买礼物的旗号给你买甜食。”

“不，要陪韦斯莱给你买礼物是真的，给我买甜食只是策略，策略！”他又开始搅咖啡了，并自认为提高音量能掩饰内心的欣喜与心虚。

“……愚蠢的男孩们。我解释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在怕被哈利甩开没敢真心实意的让他确信你的感情，而哈利在恐惧。”

“恐惧？”

“恐惧久违的情感。正巧你没敢给他喂颗定心丸，再想想你留下的花边新闻吧，你不敢让哈利发现，正好也就没有让他信任你，所以他逃了。你还打算继续装作不明白吗？”

“你是说……”

“这个答案不是我该说出来的，我只提供一些解题思路。但是我劝你先别去找他，在他愿意告诉我们——这里面不包括你——动向之前。”

“……我没说要去找他。”

“可你打算这么做，我看到你掏出手机订机票了。”

马尔福悻悻地把手机从桌底拿出来，扣到桌上。

“哈利对情感的事情不太开窍，他需要自己好好理理，假设你的确能找到不知道在世界上哪个角落的他也只会适得其反。”

“……格兰杰部长语言一向精简，今天怎么这么啰嗦。”

“因为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孩都是蠢货。”赫敏冷哼一声，为这次谈话做了个总结。

 

 

【8】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战事早已逆转，哈利终于发现他已亲手将他的王送到了敌方的阵营中，现在对方任何一个棋子都可以将他的王吞并，然后成为这局棋的赢家。

时间没有蒙骗哈利，只是把真实摊开甩到他的面前，叫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该死的命运只叫他面对面对面对，可他这次偏不。于是在被彻底将军之前，哈利选择让棋盘分崩离析。他打破了游戏规则，在一切挑明前逃之夭夭，明摆着把奖杯捧到了优胜者手中，但没有给他嘲笑自己败北的机会。

他想他应该好好感谢好友罗恩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然等到德拉科察觉就晚了——即使哈利自己一点都不想清醒。

登上飞机前他慌乱的给赫敏打了个电话，看着手中机票上标明的目的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即使他清楚那个聪明的女性朋友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好好休息，哈利，我已经给你调了假期。”格兰杰部长毫不拖沓，“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需要想些什么？

怀揣着莫名的心情到处游走，他看着异乡的星空下意识找寻天龙座，看到甜食不自觉地按照他的口味挑着买最后还得自己吃掉，人群中晃过一个金色头发的人他就不由自主地怀有一丝莫名的期待，随后摇摇头想他不可能会来找他，而且德拉科的金发颜色更淡更好看一些。

……呸！！哈利抓狂，社交网不上电话卡都给换了跑出来那么久没敢回英国不就是为了摆脱他吗！再说了世界这么大自己还跑那么远德拉科哪里可能找得到……靠。

哈利看着手中的济慈诗集，却读不进一句优美的诗文，脑子里只有一个金发的混蛋在上蹿下跳。

他早该察觉到的，从觉得德拉科的手好看开始、从迷恋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开始、从他觉得那头柔顺的浅金色头发手感额外好开始。哈利还记得自己发现德拉科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那天，他表示不抹发胶他更喜欢后，德拉科挑眉哼了两句，之后真的再也没有抹过。

D-R-A-C-O，这五个字母从他踏进霍格沃茨开始就缠上他了，哪怕毕业后也不肯放过他。现在他离英国远远的，可这个名字还是充斥着他的心房，像是刻在了流动的血液中，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呼吸都能想到他。

哈利躺在旅馆的床上怀疑人生，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味——远没有德拉科身上的味道好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是准确的，那是一种清冽的香气，像是……打住。

为什么该死的命运在这种时候把缺失的情感归还给他？

命运、命运，他确实命运多舛家门不幸，小天狼星的死亡狠狠地把他的心脏掏出一个窟窿，经历血与泪的剧痛之后也未曾愈合，对罪魁祸首的裁决填补不了心上的空洞，朋友的支持与理解也填不了，冲着哈利·波特名声来的姑娘们更做不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放任那个空缺的存在，只剩下麻木，冷风刮过哗哗作响。

再之后，满头发蜡的金发小混蛋挤进了他的房门，在接连不断的嫌弃与拌嘴间平白给死气沉沉的公寓里增加了一分人气，将孤独的伪装撕破一角；在那个夜晚用充满酒气的吻与拥抱撬开紧锁的心门，毫不客气的住下，用温暖的怀抱、挑衅般的调情、湿濡的吻一点一点把受伤的心裹住，牵引他走向所向往的爱，叫他飞蛾扑火般跳进陷阱里。

……他倒真希望这不是一场暗斗了。

哈利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愁的。

……如果真的不是呢？哈利忍不住想，暧昧的回忆敲击他的心房，质问他的理智是否在欺骗他的感觉。

哈利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控制不住的思念起远在英国的德拉科。

 

 

【9】

 

“哈利，你连圣诞节都不愿回来吗？你知道的，不管发生什么，韦斯莱家的门永远会为你敞开。”

“不了，赫敏。替我向罗恩他们问好。”哈利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圣诞树，彩灯环绕着冷杉，一圈又一圈。

“嘿兄弟，今天可是平安夜啊，你真的不回来？一个人的圣诞节可不太好。”

“好久不见啊罗恩。”哈利笑了起来，“我可不是一个人。我现在在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有一整个广场的人陪我过圣诞节。”

“什么你回英国了竟然也没给我们打个招呼——哎，敏！”

“玩得开心，哈利。”电话那头又换回了赫敏，“向我们保证，新年前能见到你？”

“当然，我都已经回英国了。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圣诞夜，过几天见。”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哈利把手机收回口袋，与人们一起守候着圣诞节的倒计时。

离12月25日的零点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他再走走逛逛甚至还有些多余，也足够另一个人甩掉电话驱车赶来。

时间差不多了。哈利并没有待在离圣诞树很近的区域，只是看着，在一派欢乐的气氛中有些格格不入，当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正穿越人群向他走来。

“十——”

大概是为了带动气氛，彩灯的变色节奏随着倒计时变化。

“九——”

圣诞节下雪不是什么稀罕事，雪不大，不影响众人狂欢，更不影响他找人。

“八——”

他确信他找到了，那头凌乱的黑色短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

“七——”

他继续朝他走去，用左手推开挡住他的路的人。

“六——”

右手放在口袋里，紧攥着一个小盒子。

“五——”

他只需要再向前走三步就能与他并肩。

“四——”

该死的，这天那么冷他怎么穿得那么少？

“三——”

哈利被脖颈的温暖下了一跳，低头看到熟悉的墨绿色围巾。

“二——”

替他围好围巾后，他伸出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哈利忍不住把右手握得更紧一些，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过去两个冬天都是由他捂热。

“一——”

德拉科强势的把哈利转过来，灰蓝撞上碧绿，然后是久违的吻和怀抱。

在这一秒，日历翻到了新的一页，欢呼的人群中没有人在意两个男人当众拥吻。

德拉科的吻太过霸道，仿佛要一下子把几个月来缺失的补回来，察觉到哈利快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哈利喘着气，嘴唇被吻得水光潋滟，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有些失焦。德拉科努力忍住才没有再吻上去，而是把他护在怀里多给他些时间缓缓。

“我们现在算什么？”哈利小声问道，可是周围太吵，德拉科着实没听清。

“我说——”哈利几乎是在吼着了，“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说我们算什么——？”德拉科回应，把哈利紧紧锢在怀里，他现在终于可以毫不遮掩地注视这双他牵挂了几个月的绿眼睛，“哈利，我爱你。”

人群的声音从刚刚开始稍有减小，这句听起来轻飘飘实则极具分量的话顺着风飘到了哈利的耳朵里，撩得他耳根通红。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德拉科轻轻笑了一声，抱着哈利凑到他耳边说：“我说我爱你，哈利。你想听多少遍我都愿意说给你听。”

“你……”

“我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喜欢你了，之所以那么多的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是潘西布雷斯他们试图让我转移情感，我跟那些绯闻女主角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从来没有把我们之间的一切当成游戏，我只是怕你发现后抛下我离开。哈利，我知道跟你的过去关系乱七八糟的，做错了很多错过了很多，但我想在你的未来里有一席之地，以家人的身份。”

哈利被一连串的告白砸得晕乎乎的，感觉自己的脸现在烫得不行，过了好一会才感到左手无名指根传来冰凉的触感。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什么了……”

“你当然会的。”德拉科又是他熟悉的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了，“那么现在，我们回家吗？”

圣诞节、小雪、鸽子广场、欢腾的人群。

圣诞树、礼物、久别重逢、真切的告白。

家，他最终回家了，而家里会有着等他的人。

哈利笑了，为什么不回家呢，我们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好好交流。

德拉科挑眉，又俯身下来用嘴唇磨蹭哈利的耳朵，语气暧昧不清，是啊，一整个晚上，好好交流。

 

 

——END——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灵感来源其实是空间里流传的“人渣就该跟人渣在一起”的梗，结果被我写着写着跟原梗基本没什么关系了……（顶锅跑

最开始只是想写两三千的短打，没想到写完都1w+了，对我这个懒癌来说真的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一晚上打鸡血飙完六就开始磨蹭了，拖拖拉拉了几天写完发现逻辑漏洞惊人，九月底打出的END拖到圣诞节才从文档里扒拉出来修修改改把BUG修正了顺便当圣诞贺文（ni

我总觉得我写的交往宣言（？）好日轻，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好，愁，把“跟我在一起吧”和“跟我交往吧”两句话改来又改去，告白都写不好简直年度丢人

实不相瞒特拉法尔加广场是怎么过的圣诞我真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人们会在那狂欢，基本上都是捏造的请不要信……

*最后的最后，感谢阅读，各位圣诞节快乐呀！